生命中的繁花哪里去找

作者:纪硕鸣

在网络上找出电视剧《繁花》,没有那么急吼吼的一下子看完。 对我这个过来的上海人并没有那麼被剧情吸引,那个时代我们都是经历者,当年的情景仍然留在我们的记忆中,那是人生繁花中值得留恋的一段经历。

中国的改革开放历程应该分为三个阶段,从邓小平复出提出改革开放到一九八九年,那是寻求全方位改革开放后直至需要思考何去何从的阶段;第二段是邓小平九二年南巡讲话后,中国的改革开放向经济发展至达到高潮;第三个阶段是在中国经济快速发展后如何向纵深去。 繁花讲的是中国改革开放的第二段初期。
其实,我真正出道走向市场大约是在八五年开始。 那时有朋友从北京拿了经济日报的文件,上有总编辑安岗的批示,到上海滩来找机会,要筹备上海国际经济信息中心。 我是在大学同学黄小勇的引荐下加入其中,跟着他一起被市场和自由所吸引。
那个年代读书毕业还是计划的,政府包分配,虽然都是事业单位在体制内,但我们都不满意那种禁锢和束缚,就索性辞职下海创业。 那时年轻血气方刚,全然不顾待遇,有一股脱离体制的勇气,连档案都不要了。
围绕着国际信息,咨询、贸易、培训什么都做,开过餐厅,当然没在黄河路。 其实,那时的黄河路没有那么高档。 我们创办了一份《信息工程》的民间内部刊物,是有刊号的那种。 我们有一个最基础的「粉丝」群体:上海经济区乡镇企业家。 為他们组织培训、安排出国考察等。
上海国际经济信息中心那时还是副局长单位,但是要自付盈亏的。 即使在市场中还希望有级别,在当时是体制的一个怪胎,却是真实的存在。
那个年代虽然是改革开放的起步阶段。 但大家的目标是全方位的,搞理论研究、参与上海的战略发展研究报告,然后必须要赚钱,因为生存所需。 邓小平提「四个现代化」,发展农业、工业、国防、科技的现代化,是大家一路奔跑的目标。 当时社会上还提出第五个现代化的目标。 整个社会充满着理想和希望,有一种激励。 到了一九九零年以后,我和小勇都离开了上海。
繁花那个年代我离开上海了,后来我又回上海自己开过公司办过工厂。 但那个时代很单一,只讲赚钱,朱镕基的硬着落,国企改革等都围绕着经济、賺錢,社會發展的单一性,令中国整体缺少监督、缺少公平,注定先天不足走向兩極分化。直至走到今天。
那个时代反映的就是国有计划经济和市场交织的一段历史,浙江范总的企业不是国有就是集体的乡镇企业,还不是私有的。 魏总的家族企业皮革城应该已经是私有的了。
外贸由国有企业垄断,垄断也产生腐败,剧情美化了汪小姐,一个普通职员,似乎比现在的官员更廉洁。 其实没有,上海那时为搞到出口指标,倒买倒卖批文赚钱的大有人在,还有专门的中间人的。 国有企业有权力又面对市场,寻租现象就是那时开始盛行的。
个体餐厅集中开始是在虹口的乍浦路,然后才发展到黄河路,那个年代我去过,印象深刻的是红烧鯧鱼,本邦的做法。 那里并不算上只角。
接触市场比繁花剧情故事早,所以并没有为情节震撼。 繁花带给我的共鸣是,让生命中可以不断有繁花的几个基本条件。 这是现今年轻人奋斗需要思考的。
第一,那是生命的希望。 宝总所有的戏,讲的就是希望,那怕是吃他喜欢的「宝总泡饭」也津津有味要吃出希望来。 无论是范总、魏总,深圳来的李李,那怕是敏敏、小江西,他们到大上海就是奔着那一份希望。
第二,那是生命勇气。 因为有希望,就会拿出勇气去拼,去寻机。 玲子从日本回来,吃过苦,本来有宝总罩着,她可以衣食无忧,但她还是有勇气去重新创业。 还有她对面开小店的菱红,已经是小老板了,还要出去闯。 有这份勇气谁会甘愿躺平呢?
第三,是不怕失败的生命拼博。 创业肯定有风险,跌倒了可以重新来过,这需要有精神的。 汪小姐走出27号,几乎就是拼命,要摆脱宝总走出一条小汪的路来。 这是需要有勇气的。
在《繁花》剧情中看到自己年轻时曾经和黄小勇走过的路,起码有这三个基本点才能走出自己生命的繁花。希望、勇气和拼博,现代社会还有吗?还会作反思吗?
当年,有社会反响如此大的剧目,一定会引起社会思考,甚至要召开大型研讨会,但如今,连知识界都一片寂静。

留下一個答复

請輸入你的評論!
請在這裡輸入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