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女傑
陳紅曉 著
作者簡介
陳紅曉,男,職業作家,圖書策劃人,作家集團長。21歲開始發表文學作品,迄今已出版《父愛如山》、《張謇》、《趙匡胤》、《歷史中的權勢女人》、《傳奇蘇步青》、《劉邦傳》、《長恨歌罷說玄宗》等書籍,在《青少年文學》雜誌連載長篇小說《少年毛愛蓮》,中篇小說《流放寧古塔》獲西藏自治區舉辦的中華民族團結文學獎。
內容簡介
一個八歲小女孩拜嵩山少林寺方丈為師,出家古刹,修身念佛、練武。為了保護鎮寺之寶鎮國金剛佛,她以幼小的身軀、還不是很高的武功與少林寺內賊、武功高手若一以死相拼,終擒內賊。為了接任自己保護鎮寺之寶金剛佛,師父將她和送往嵩山峻極峰二仙洞師爺處修行練武,進行極為特殊化、極為嚴格的訓練。學成後,與來搶金剛佛的日軍大戰交鋒,搶回鎮國金剛佛,並在八路軍的幫助下,打敗日軍,殺死登封日軍頭目。為了天下太平,她又女扮男裝參加了八路軍,屢建奇功。和平後,回歸少林。
第一章:大英雄原是個尼姑
解放軍正在攻城,城上的敵軍火力甚猛,步槍、機槍,嘟嘟嘟嘟,噠噠噠噠,壓得城外的解放軍抬不起頭來。解放軍發起幾次攻勢,都被打了回來。傷亡了不少同志。
“怎麼辦?”人們趴在地上看著的城上的敵人猛烈地射擊,心裏著急得冒汗,時間不能總老這麼拖著。敵人居高臨下的守勢,對我軍很不利。
待敵人槍聲稍稀,解放軍營長又發佈了命令:
“同志們,沖!”
同志們迅速爬起來,端著槍向前奔去,然而,城上的敵人又一陣猛烈的掃射,趕緊再退回來,趴下。
營長罵道:
“這群王八蛋,怎麼這樣頑抗!這樣一個小城,我們都拿不下來!”
營長抬頭看了下城上,守城的敵人也不多啊,怎麼火力這麼猛?
“怎麼辦營長?”
“怎麼辦營長?”
身邊的同志們都在問營長。可是營長毫無辦法,他也想不出辦法來。”
營長小聲對副營長玉林說,怎麼辦呢,時間再拖下去,會影響整個戰局的。這時又有一個戰士被槍打中頭部犧牲了,副營長看看城上,此時敵人剛打退解放軍的一次衝鋒,槍聲也稍稀,玉林估摸了一下距離,感覺有些遠,以自己的功力難以抵達城牆之上,然而前面有幾棵老榆樹,他喘息了一下,說:“我來吧!”說著,只見他奪過身邊的機槍手的槍,突然站起,縱身一躍,就飛向了前面的樹頂,借樹之力,又是一個騰躍,就飛上了城牆,人們打仗哪里見過這個啊,不管是解放軍還是敵軍,都禁不住“啊!”了一聲,一時間也都忘了打槍。這個玉林在空中也來得快,那是不能停留的。只見他在空中將飛上城牆時,手中的機槍嘟嘟嘟嘟地射向城上的敵人,四五個敵人腦袋頓時開了花。他跳上城牆,抽出背後的軍刀,照著趴在兒女牆上的敵軍脖子就劃了過去,隨之,鮮血迸濺。一排敵軍倒了下去。這時的國民黨軍隊還沒有反應過來呢,便被玉林砍倒了一大片。反應過來的有的嚇得拔腿就跑,他們實在沒有見過這樣的飛俠,哪會不嚇破膽?玉林飛上城頭幾乎都沒有遇到反抗的,他在城上嘁哩喀喳,猛砍一陣。一個躲在角落裏的軍官正要瞄準玉林一槍打過去,玉林一個鷂子翻身撲過去照頭一刀,結果了他的性命。
城下的解放軍反應得比敵軍快,趁這機會,就發起了攻擊,一時間便打進了城去。
這樣的場景,這樣的形象是玉林留給人們的強烈的印象。誰會想到這樣一個聞名全軍的大英雄竟然是一個女的。
然而玉林的確是一個女的。
1949年,全國大解放,中國人民解放軍某部醫院裏,擠滿了進行體檢的官兵,遵照軍委的命令,所有的部隊官兵,都要進行一次全面的身體檢查,發現有傷有病的治傷治病,無病的防病。這個玉林不肯讓男醫生為自己檢查,非要見女醫生,最終暴露出自己的女性身份。原來她在軍中一直是女扮男裝。
消息傳開,全都驚訝了。
此時,皮定鈞軍長正在這個部隊巡視,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禁不住哈哈大笑,他對身邊的人員說:
“原來我聽到她的名字的時候,就有一種感覺,沒想到真是這樣!”
體檢後的第二天,玉林向部隊首長提出請求,她要拜見軍長。皮定鈞軍長得知,立刻答應了。玉林在部隊首長陪同下,來到皮定鈞軍長住處。玉林剛剛對軍長立正敬禮,說了聲:“首長,玉林到!”皮定鈞軍長馬上就從座位上站起,還禮,笑著說道:
“玉林同志,你的保密工作,也做得這麼好呀!今天見我,有什麼要求?快說,快說!”
軍長落座後,指著旁邊的椅子說:
“坐下說,坐下說!”
軍長熱情、素來平易近人,今天,玉林更是感動。但是,她當然不能和皮定鈞軍長平起平坐了,依舊恭敬地站著,將事先寫好的一張申請書,從衣袋裏掏出來,微微一笑,向皮軍長雙手呈了過去。說:
“首長,這是我的退伍申請!”
皮定鈞軍長驚訝地張開嘴巴,伸手接住,便急忙認真地看了起來。
在退伍申請裏,玉林詳細地講述了自己的身世。最後,寫下了這樣兩句話,以明心志:
國難當從軍,
國安則皈依。
第二章:初入少林
一心向佛的小女孩兒特特8歲進入了少林為尼,她的師父就是少林方丈一善大師。師父為她起了個法號為玉林。
玉林俗名之所以叫特特,是因為她出生的時候出現了非常特異的現象。屋子裏突然金光閃耀,一片明亮,本來是晚上,卻如同白晝。躺在床上的媽媽看著桌子上的油燈,燈頭一下子淺成了紅紅的一點。她知道這時候正是五更。即便是白天,屋子裏也從來沒有這麼亮過。接著,又聞到了一股香氣,越來越濃,像是花香似的芳香。這芳香彌漫了整個屋子,媽媽扭臉聞聞,枕頭上也有香氣。她下意識地將手抬到鼻子上聞,手上也有香氣。她感覺自己身子上也都撲滿了香氣。媽媽聞著這香氣,看著滿室的閃耀的金光,耳朵裏又突然聽見了悠揚、美妙的音樂之聲,仿佛很遠很遠,又仿佛很近很近……因為他們村子距離少林近,受少林的影響,全村人都很是信佛,玉林的媽媽也是很信的,她想,這一定是佛光、佛香、佛樂吧!
於是,都認為,這個孩子和佛有緣。
如今,一善大師感於玉林的向佛之心,盡心照顧於她,並親自照顧她的飲食和起居。當然,也不是特殊的照顧,也和大家一樣,每天該起床的時候起床,該睡覺的時候睡覺,到吃飯的時候,和大家一起吃飯。該做佛事的時候做佛事,該練功的時候練功,該參禪的時候,就自己坐在室內閉目參禪。一善大師一天到晚不離她的身邊,盡心教授於她,指點她如何吃飯,如何睡覺,如何做佛事,如何參禪,如何練武功,等等一切事務。還專門安排時間教她讀書認字。小玉林對如此有規律的寺院生活很快就適應了,並且表現出很好的積極性,好像是她生來就該做的似的。有的時候,她還主動要求師父讓她多練一會兒功,多識一些字。
一天,在一善大師教她讀書識字的似乎後,她突然抬起頭問一善大師道:
“師父,‘般若波羅蜜多’怎麼寫?”
師父很是吃驚,這麼小的剛入佛門的小女孩怎麼會知道‘般若波羅蜜多’?遂問道:
“你怎麼知道‘般若波羅蜜多’?”
小玉林看著大師,興奮地說:
“我會念《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在家的時候,奶奶教我的,奶奶是在家居士,也是村裏最愛念佛經的人。”
師父說道:
“你背給我聽聽。”
玉林見師父如此說,便站起來給師父背了起來: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莫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不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陲,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
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
小玉林來少林出家,很快一年的時間就過去了。在這一年當中,她的爹媽和奶奶都來少林看過她,少林也讓她回家去專門看過爹媽和奶奶。
又過了一年,他們村的一個名叫小山的小男孩也來出家了。小山比玉林小一歲,也同樣拜少林方丈一善為師,取法名撲元。玉林為師姐,覺慧為師弟。
少林雖然剛剛經過石友三火燒之劫難,然而,為了培養佛門弟子,他們還是咬著牙要開辦自己的學校,雖然眼下只有玉林和覺慧兩個孩子,然而,學習是不可少的。很快附近村裏又送來7、8個孩子入學,一時也很是熱鬧。
這所學校裏,讀佛經,也學儒書。幽幽禪院,有僧眾誦經聲、練武呐喊聲,也有孩子們稚嫩的琅琅的讀書聲。
第三章:玉林12歲了
玉林12歲了,覺慧11歲了。小小少年,讀書、練武、修身向佛,哪一方面長進都是很大的,喜歡得師父一善大師看見他們時眼睛都是笑的,不住地點頭,雙手合十,口念: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話說唐朝時候,只因十三棍僧救唐王,唐王李世民賜給少林一尊純金精心打造的七寸來高的鎮國金羅漢。這鎮國金羅漢在少林僧眾的保護下,歷經千年,可謂是無價之寶。就是前不久石友三火燒少林到處找這鎮國金羅漢也未得手。
這天,師父一善大師在方丈室內給鎮國金羅漢燒香上供,並專門也將兩個小愛徒玉林和覺慧叫了來。此時,那尊珍貴無比的鎮國金羅漢就奉在一善大師的平時寫字的桌上,在平時,這尊金羅漢就是方丈無人知道的地方秘密珍藏的,只有給他上供之時,才請出來。
一善大師一手拉著玉林,一手拉著覺慧,向金羅漢爺虔誠地行禮。膜拜,完事後,一善大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讓兩個小徒弟也拿把凳子坐在自己的身邊,給他們講解這鎮國金羅漢是多麼的珍貴。要他們知道保護這尊金羅漢的責任是多麼的重大。
兩個小徒弟瞪大眼睛看著師父,認真地聽著,不住地點頭,將師父的話牢牢地銘刻於心。
之後,師徒三人又向金羅漢爺行禮膜拜,將他小心地放回原處。這時,玉林把盤繞在心中的一個問題道給了師父:
“師父,您那天講經的時候,說的‘禪’到底是什麼意思?”
一善大師就喜歡徒弟如此勤學好問,他便認真地講解道:
“禪,就是修心,你不是知道修心嗎?”
玉林睜大明亮好看的眼睛點點頭,說:“嗯,知道的師父。”但是緊接著又問道,“那天您還講到‘說法’,既然要修心,為什麼還要說法?”
徒弟越問,師父越高興,他打著手勢對徒弟說道:
“行之心者為律,說之於口者為法,默之於心者為禪。實際上是一個道理。比如:長江、黃河,他們在不同的地方都有不同的名稱,可是水並沒有什麼不同,律就是法,法就是禪。”
玉林又問:
“那為什麼要修心?”
一善說道:
“問得好,問得好!”
然後回答道:
“人的心中都有私欲,因此需要修心。真心修為之人,一定要在制欲上下工夫,力避私念。但是應當注意,在修心的時候,不能太過於急躁,也不可太過於遲緩,——這就是修心的道理。”
一旁的覺慧也認真地聽著,老半天沒有說話,這時候也突然說道:
“我就總是太過於急躁,總是坐不住。”
一善說:
“嗯,戒驕戒躁,你這方面要好好地跟你師姐玉林學。”
覺慧說道:
“嗯,師父!”
玉林說:
“修心與練武有什麼關係?”
一善大師微微頷首,這也正是他多年來總是思考的問題,如今小玉林能提出這個問題,他很是讚賞,他說道:
“不少人覺得修心與練武矛盾對立,不理解,兩者看著好像矛盾對立,實際上是相統一的,相輔相成的。修心,心明性巧;修心,涵養浩然之氣。練武,首先要養氣。浩然之氣充足,精力旺盛,筋骨強健,體舒力足。這樣,就能隨心所欲。”
玉林又說道:
“那怎麼養氣呢?”
一善回答道:
“明白生死,洞察虛幻;悟徹真假,澄潔心志。這個樣子,六欲就無從而入,三毒無由而生。神情心靜,心志專一,進而達到爐火純青的境地。善養氣的人,一定要先充實自己的浩然之氣。氣足便神旺,神旺便身體強健。功力深的,以清制濁,以靜制動。不暴怒,不炫耀。如果碰上外魔侵襲,便會應對自如,處之泰然。”
一善大師娓娓道來,玉林傾心而聽。玉林聽得越是認真,越深入,想的問題也就越多,她又問道:
“師父,按您說的,是不是能這樣理解:要練武,就必須要先修心?”
一善大師說:
“可以這樣說,武功之理,最重要的在於德行,而不在於力量,原因是德行能夠感人,強行使用武力,只會違背人的意願。武功之守,注重的是防守,而不是進攻。人攻我守,我處在心安氣斂,也就是保持旺盛精力的主動地位。進攻我們的人,暴怒得像打雷一樣,精神分散,精力也不可能集中。所以,不能看對手多麼的有氣勢,我們如能以平常心應對,就一定能打敗他們。練習武功,首先就應當明白這個道理。”
玉林越聽,心裏越是洞亮。自己修心練武這麼些年,直到此刻才……她非常感激師父的悉心教誨。但是突然又有一個問題蹦了出來;
“師父,弟子讀孔孟儒學,越讀腦子越糊塗,這是因為什麼?”
一善大師面露微笑,說道:
“玉林說的這個問題,非常有意思。孔孟儒學,都是世法,並不是出世法啊。”
玉林馬上領悟,禁不住說道:
“哦,明白了師父。”
這時候的覺慧,早已經是坐不住了,屁股在凳子上擰過來擰過去,然而師父不說讓他離開,他也不敢離開。但是,師父和師姐玉林說個沒完,他實在是心裏著急,他們說的話,他也聽不明白,也沒有興趣,他試探地說道:
“師父,孔孟那些書,又不是我們佛教,我從來也就不喜歡讀,以後我就不讀了吧?”
一善看著他,嚴肅地說:
“孔孟都是聖人,他們的學問博大精深,凡是學問都是相通的,如何能不學呢?”
覺慧眨巴眨巴眼,不敢再說話了。
第四章:惠光和尚
因為年代久遠,鎮國金羅漢的佛龕早已糟損,換了一個又一個,現在用的這個也已經不能用了,這時候的一善大師便想著要再做一個新的來盛放金羅漢。他對徒弟覺慧說:
“你去置辦佛龕吧!”
覺慧雙手合十對師父說:
“是,師父,弟子這就去辦。”
一善大師對此的要求是用白鐵做成箱子的樣子,並且能夠鎖上。這樣,金羅漢放在裏面,供奉的時候可以把箱子打開,完畢之後,還可以鎖上,之後放置於秘藏之處。
這一天玉林和撲元兩個人一起拿著已經量好的尺寸,來至集市上,尋到了一個白鐵鋪子進行訂做。完事之後兩個人又一起來到了大街上,因為平時在寺裏忙著修業練功,很少有上街的機會,這個時候,便很想在街上好好看看玩玩。正走著,突然就看見了他們寺內的惠光和尚。惠光和尚三十出頭,按輩分是他們的師叔。玉林說:“惠光師叔。”覺慧說:“在哪兒?”玉林就伸手指給他看。兩人正要過去見過師叔,這惠光突然回頭看見了他們,睜大了一下吃驚的眼睛,就像是做賊一樣,趕緊和同行的一個漢子向前走了,到一個胡同口,一拐彎,就不見了。
與惠光同行的那個人三十七、八歲的年紀,白淨面皮,名叫鄭六甲。鄭六甲原在軍閥樊鐘秀軍中混事,後來從部隊逃了出來,一直幹盜竊和倒賣文物的勾當。登封縣這個地方是個古地方,文物也特別的多,這自然像磁石一樣吸引著這個鄭六甲。然而,最吸引他的地方還是少林。但是少林的和尚是很不好惹的,防範又嚴密,他哪里會那麼容易得手?最後,他想到了找少林和尚做內應的辦法,他通過觀察瞭解,最終選擇了惠光。這個惠光原來也與別的僧人一樣是個守規矩的僧人,然而,終因心存濁念,六欲誘惑,三毒萌生,一再觸犯寺規,受到處罰,之後不思悔改,卻懷恨在心,於邪道上越滑越遠。鄭六甲和南坡村一個名叫陳而且的人偷盜少林兩尊小佛像,就是他充當的內奸。
現在,鄭六甲和惠光在胡同裏走著,鄭六甲對惠光說:
“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什麼人?”惠光問。
鄭六甲說: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兩個人七拐八拐,來到一家客棧,鄭六甲敲一個客房的門,敲了好幾次,門才開。裏面站著一個頭戴禮帽,身穿長衫,個子矮胖,臉面有些臃腫的人,只見這人說道:
“哦,原來是鄭先生,請進!”
兩人進到裏面坐在桌旁的椅子上,矮胖子很熱情禮貌地給他們倒上茶,鄭六甲給他介紹說:
“我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少林的高僧惠光禪師。”
惠光趕緊站起,伸手給這個矮胖子,說道:
“貧僧惠光,敢問先生稱呼?”
矮胖子握了一下惠光的手,隨後將身子一挺,說道:
“鄙人佐藤次郎。”
惠光感覺這個名字怪怪的,但是不好再問,他看向鄭六甲,鄭六甲說:
“都是自己人。”
三人坐定之後,佐藤次郎直截了當地說:
“少林,少林名寺,珍貴的物品,一定很多。”
惠光也很直接:
“不知先生喜歡那些物品?”
佐藤次郎哈哈一笑,說:
“值錢的東西,我都喜歡。”
鄭六甲說:
“幹我們這行的,不都是為了一個‘錢’字?”
另外兩個人同時點點頭,頓時三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笑畢,佐藤次郎突然壓低聲音非常詭秘地說道:
“我只問一件東西:鎮國金羅漢像,禪師一定知道吧?”
惠光心裏一驚:他怎麼問這個?接著說道:
“我們少林的鎮國金羅漢,僧徒們誰不知道?”
佐藤次郎急道:
“禪師能搞到這個嗎?”
惠光心裏一緊,想,這個人是哪里來的,難道他想要弄我們少林的頭號寶貝?這樣的寶貝誰不想得到,我要是能得到,還會等到現如今嗎?
鄭六甲說:
“佐藤先生從東北專門來到河南,就是為了你們少林的鎮國金羅漢。”
惠光瞪大了眼睛:
“啊!”
接著惠光說:“佐藤先生東北人?”
佐藤次郎搖頭微笑了一下,搖頭道:
“不,不!”
惠光見鄭六甲也含笑不語,於是便心裏猜到這矮傢伙肯定是日本人。早就聽說曾有日本文物販子來過登封縣,暗中還盯著寺廟文物,伺機盜取,便說道:
“佐藤先生日本人吧?肯定是跟隨日軍來到中國的,日本軍隊佔領了東三省……”
佐藤次郎連忙擺手制止道:
“禪師知道就是了,不必說出,你們少林的鎮國金羅漢我已經想了好久,還請禪師幫忙弄到手,必然重謝!”
惠光面露難色:
“這件事不是那麼容易的。”
鄭六甲說:
“嗯,這件事有難度,但是沒有辦不到的事,如今日本人都打到我們中國來了,這件事看來我們也能成功,只要我們三人精心謀劃,同心協力……”
佐藤次郎點頭說:
“對的!”
惠光聽到這裏,也堅定了信心,覺得此事有希望。這時,佐藤次郎對他說道:
“禪師現在手裏有什麼貨嗎,只要是好貨,我都喜歡。”
惠光慢條斯理說:“有倒是有兩件,不過是小東西,佐藤先生不一定能喜歡。”
鄭六甲說:
“有便拿來看看,還怕錢咬手嗎?”
於是,他們約定,次日依舊在這裏會面。
第五章:兩尊小銅佛
次日一早,惠光和尚便拿著兩尊小銅佛來見佐藤次郎。說起這兩尊小銅佛,還有個小緣故。這兩尊小銅佛原是在當年軍閥石友三火燒少林之前惠光得到的。那一年夏天雨水大,整天地下雨,那些年久失修不結實的房屋和窯洞便倒塌的倒塌,損壞的損壞,就連少林塔林元代高僧默無法師塔也被雨水給琳塌了。惠光和兩個師兄弟正印和覺明前去清理,就在廢墟中找到了這兩尊小銅佛。然而是三個人同時發現的,於是,三個人都想要。只有兩尊小銅佛,如何分呢?覺明年齡比較小,才15歲,出家當和尚的日子也不長,資格比兩個師兄差,武功也更不敢和兩個師兄相比,於是就向兩個師兄說道:
“交給方丈大師吧,這是寺裏的東西。”
然而,兩個師兄哪里會同意?惠光用眼一瞪,正印用嘴一撇。覺明見兩位師兄不願交方丈,也不敢再吭聲,於是接著幹活。在往外面搬運磚頭的時候,覺明手裏的扁擔不小心碰到了惠光,便激起了惠光。惠光大怒:“你這不懂事的傢伙想傷害我啊!”一個譚腿踢過來,正中覺明的小腿。覺明疼得一聲喊叫“哎呀!”雙手抱住蹲在地上,感覺腿像是斷了一樣,眼裏淚水啪嗒啪嗒往下掉,嘴裏道:
“我的腿斷了,我的腿斷了!”
一旁的正印幸災樂禍地看著他,嘴裏輕“哼!”了一聲,心裏說道:不虧,還讓你說交方丈!
覺明腿疼,不能幹活,一瘸一拐地去到一邊坐下休息,惠光和正印也不管他,只自己幹活。正印搬著磚,對師兄惠光說:
“師兄,這兩個小銅佛,你說怎麼辦?”
惠光不吭聲。兩人繼續幹活,好半天了,惠光還是一言不發,正印實在忍不住了,說道:
“那兩個小銅佛咱們兩個分了吧,一人一個。”
惠光一聽便惱了,把扁擔蘿頭往地上一扔,兩手拤腰,對正印說道:
“有膽量,你就出招吧!”
為了分得一尊小銅佛,正印雖然知道不一定是師兄的對手,但還是要硬著頭皮一戰了。他不想當一個不戰就縮起頭的烏龜。他先是亮了一個戳腳的架勢,說:
“那就恕師弟無禮了——看招!”說著,就起腿直踢惠光小腹。
這本是撩襠腿,因為師兄弟之間交戰,不能真撩襠。惠光眼疾手快,一閃身,用掌四兩撥千斤輕輕劃開。沒想到那正印順勢來一個二起腳,跳起來,另一條腿就像是鐵棍一樣直踢惠光面門。惠光心道,好厲害!急忙抬胳膊隔開。
兩招都沒有打著師兄,正印心有點慌,心道,到底是師兄比我多學兩天,他這是依照少林佛門規矩師父和弟子交手要先讓弟子三招不還手,師兄弟交手,師兄要讓師弟三招不還手。已經兩招了,剩最後一招,他就要出手了,我這一招怎麼打得到他呢?這時惠光也說:
“有什麼招式使出來吧!”
正印瞪著眼看著惠光,沉思了一下,紮了一個架勢運氣發力,突然冷不防兩個直拳就朝惠光面門打來,惠光心一驚,師弟出拳好快,連忙擱架躲避,正忙活間,正印飛起來就是一個穿心腳。惠光這下顧不住了,大叫一聲:“哎呀,好厲害!”急忙閃身要躲,躲得慢一點,這一腳就直踢在他的肩膀上。蹬得他重心後移,“噔噔噔”一連向後退了好幾步,差點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手扶肩膀,站定後,說道:
“行,師弟武功大進。我小看你了!”
又發狠說:
“三招已過,讓你看我的厲害!”
說完,就開始運功發力,跳過去,兩人就戰在一處。惠光的招式一招比一招兇猛,那正印也不含糊,認真對待,一招一式穩穩打來。因為剛才的穿心腳已經讓他恢復了信心,覺得師兄也並非是不能戰勝的。兩個人在塔林的一座座磚塔之間你來我往,上躥下跳,忽左忽右,打得不亦樂乎。此時坐在一旁的覺明不眨眼地看著他們的打鬥,漸漸也忘了自己的疼痛,禁不住喝起彩來:
“好,好武功,以後要好好教教我啊兩位師兄!”
然而,師弟終不是師兄的對手,漸漸露出敗相,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又打了幾個回合,他身子搖搖晃晃地往近自己身邊的塔上一靠,就再也不想動了,他垂著頭,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說:
“我認輸,我不要小銅佛了,兩個你都拿去吧!”
就這樣,兩尊小銅佛全部歸了惠光和尚。
現在,惠光和尚帶著這兩個小銅佛進來客棧,鄭六甲已經先他一步來到了。佐藤次郎和鄭六甲兩個人一起歡迎惠光,說:
“帶來了嗎,帶來了嗎?禪師真行!”
惠光將隨身背的布袋從肩上卸下來,小心翼翼地從裏面掏出那兩個小銅佛,佐藤次郎和鄭六甲馬上就圍攏來觀看,都很興奮的樣子。鄭六甲羡慕地說:
“這是什麼時間的東西?”
惠光也不知道什麼年代的東西,就把塔林一事講了出來。鄭六甲禁不住讚歎道:
“這最少是元代的東西,又是從元代高僧墓塔下發現的,肯定是元代的,珍貴,珍貴!”
佐藤次郎沉默片刻,說道:
“禪師說個價吧!”
惠光稍微一頓,頗為大方地說:
“佐藤先生既然是識貨的人,就看著給吧!”
佐藤次郎馬上伸出手掌,張開五指,在惠光眼前一晃,說到:
“這個數,行嗎?”
惠光問:
“兩尊?”
“不,不!是一尊,”佐藤次郎立即搖頭說,“兩尊一百。”
惠光沒有想到佐藤次郎會如此大方,他原想著最多能賣六七十元呢,這真是太幸運了,遇到福星了。然而,他並沒有把興奮的心情表現在臉上,他裝腔作勢道:
“一百就一百吧,就算送個人情。”
對於這件事,鄭六甲心裏是最為清楚的,他知道這主要是佐藤次郎想拉住惠光和尚和他們一起做事。鄭六甲便也隨聲附和道:
“佐藤先生很大方,惠光禪師也很痛快,這樣的愉快合作,還怕什麼事幹不成嗎?”
佐藤次郎大笑,說:
“馬先生說的極是,預祝我們以後的合作成功!”
說話間,佐藤次郎就去內室裏拿出了一百塊的銀元來,叮叮噹當響著放在桌子上,說道:
“請禪師點收。”
佐藤次郎看著惠光將一把銀元清點收起之後,便也將已經屬於自己的兩尊小銅佛拿進了內室。
然後,他們就開始密謀起如何盜取少林鎮國金羅漢的勾當……
第六章:取佛龕遇惠光
鎮國金羅漢的佛龕製作好了。
這一天,玉林和覺慧到集市上去取佛龕。在白鐵鋪,他們仔細驗看一遍那用白鐵做成的長方形的佛龕,沒有發現什麼毛病,就付了錢,用包單括了佛龕準備回寺。
沒想到,在街上又遇到了師叔惠光。那時,他們正在街上走,就聽到後面有人叫他們,一回頭,就發現了惠光。惠光趕上來,說:
“你們兩個來集市幹什麼,是方丈叫你們來買東西的吧?”
覺慧說:
“師叔,前天看見你在這裏,今天又看見你在這裏,你是來幹什麼的?”
惠光不慌不忙說:
“我自然是有事的嘛,你們兩個買的什麼,能不能讓師叔看看?”
惠光說著,就伸手去拽玉林背上的包。玉林地一邊躲閃著,不想讓他看,然未及躲開,就被他拽了過去,打開一看,說:
“一只白鐵箱子,幹什麼用的?哦,對了,這是佛龕,肯定是裝佛爺用的。”
覺慧見說,就也說道:
“嗯,對了,師父說是用來盛佛爺的。”
惠光說:“是鎮國金羅漢嗎?”
玉林剛才給覺慧丟眼色,不讓他亂說,覺慧卻不注意,此時玉林就搶在覺慧前面說:
“師父什麼也沒有說,我們什麼也不知道。”
惠光看他們師姐師弟二人如此,心裏已經猜到八九分,想這麼嚴實的鐵箱子也不有他用。他不動聲色地將鐵箱子包好,重新掛在玉林背上,非常關切地說:
“你們師姐師弟先會寺去吧,我在這裏還有些事。”
和惠光分開後,走出集市,覺慧說:“師姐,你剛才給我丟什麼眼色,想讓我幹什麼?”
玉林不高興地說: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覺慧不解,說:
“師叔問呢!”
“誰問也不能說,師父的話你忘了?讓我們保密,不可亂說,你把什麼話都對人家講了,還保什麼密!”玉林堅決地說。
覺慧猛然醒悟,用拳頭砸自己的腦殼,後悔地說:“我太傻了,不會思考問題,太傻了!”
玉林說:
“算了,知道錯了就好,再遇到事長個心眼兒就是了。”
第七章:夜半房上人
這一晚半夜的時候,一善大師起來準備去廁所解手,忽然聽到房子上好像有輕輕的腳步聲,就立刻提高了警惕,急忙開了屋門,果然又聽見後邊有人從房子上跳下的聲音,他縱身也上了房,跳將下去,然而,那人早已無蹤跡,只是一片黑暗……
一善大師想到了屋內的鎮國佛像,難道有人要打它的主意?心裏又是一驚,急忙進屋看視,安然無恙。
這個夜半人聲,正是惠光和尚。他偷偷來到一善大師的房頂上,想窺探一下,不想卻被一善大師發現,於是趕緊逃竄。
次日清晨,做畢佛事,一善大師便將負責保安的執事行肅和尚叫來,對他說了昨晚發生的事情,要他提高警惕,加強防範,晚上巡邏不得少於兩人,一經發現可疑情況,立即向他稟報。
一善又把玉林和玉林叫來,說,你去找覺慧,你們兩人都來,師父有事要交代。
玉林去找覺慧。清晨正是練功的好時候,覺慧和寺裏的武僧們都在練功場上練功。玉林剛走到法堂,突然就有人大喊一聲:“玉林看刀!”隨著喊聲,自房頂上跳下一人,一把沙沙響的明亮尖刀就向玉林胸膛刺來。她一閃身,躲過刀鋒,縱身跳上旁邊的石碑頂端,居高臨下,說道:“什麼人敢對我如此無禮?”原來是慈悲庵的一個和尚。他看玉林高高地站在上風的位置,便仰臉笑道:“行啊,玉林!”玉林也笑道:“原來是你啊,你淩空飛刀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今天我有事,不能跟你過招。說著一個鷂子翻身跳下石碑頂端,去找覺慧。
玉林走著,遠遠看見前面一排大水缸,一個水缸前面站著一個僧人,真在練習少林拍水功。單見那拍起的水花數尺之高,嘩嘩響著,濺得滿地盡是水。玉林去看了看,覺慧也沒有在這裏。
玉林走到踏院,這裏有兩撥人,一撥人在練少林瘋魔棍,條條大棍猶如條條長龍,上下飛舞,呼呼風聲;一撥人在練少林鐵布衫,只見兩個人抬著一根大木樁,朝一個人赤裸的肚子上猛撞猛頂。這裏都是大和尚、大人,沒有小孩、小和尚。
玉林走過六祖堂,六祖堂被燒石友三火燒之後這裏留下一片空地。單見架著的一根長長的木杠子上,幾個人每個人的雙腳都掛在上面,身子懸空而下,雙手合十,練倒掛金鐘功。另一根杠子的兩個和尚脖子上都勒著一根帶子,吊在空中,下麵兩腿相互盤著,雙手合十。這是在練雙上吊功。還有練少林童子功二指禪的、還有童子功倒栽碑的,等等功法。玉林在這裏看了一圈,沒有找到覺慧。
寺院內找不到覺慧,她只好出了寺院。她先來到樹林裏的練功場,這裏更為熱鬧,一陣陣呐喊之聲此起彼伏。有練少林心意拳的,有練少林內功拳的,有練猴棍、醉棍、雙節棍的,有練單刀的、雙刀的,有練單拐的,有練戟鏟大戰的,有練木樁羅漢睡覺的,有練少林梅花樁的,有練散打的。高來高去,低來低去……玉林看到這樣的場景,也是心癢難耐,然而師父交代之事不能有誤。她在這裏找了半天,還是沒有找到覺慧,心裏就有點急了,這個覺慧到底去哪里了?
玉林最後找到了塔林,老遠就看見,幾個人在塔的半腰練飛塔走簷。那邊有一群人,圍在一起不停地叫喊。玉林好奇地走過去,一看,原來全是小和尚和小尼姑,跳著拍著手,在為兩個練對打的一高一矮的小和尚助威喝彩。他們兩個上蹦下躥,拳來腳往打得正酣,一個用穿心腳,一個以腿破腿,一個用單風貫耳,一個用獅子打擺頭出勾拳去搗對方腋窩,一個用掃堂腿,一騰身飛起八步趕蟬……小個子終因人小力氣單薄,不是大個子的對手,想趁勢裝敗用玉環步鴛鴦腿一招反敗為勝,不想他倒踢出去的腿軟綿無力,大個子勇氣不減抓住小個子的腳腕,隨手一撂,就把小個子撂倒在地。勝敗已分,然而大個子不依不饒,心想,你人小心大,居然想打敗我,還想用絕招鴛鴦腿將我踢倒,今天讓你好看,於是趕著小個子打。到這時,小個子已經無還手之力了,然而還是掙扎著要戰,兩人顯然已經是打惱了。玉林已經看清,那小個子正是師弟覺慧,於是大喝一聲:
“住手!不要再打了!”
原來那個子是慈悲庵的小和尚。兩人被玉林止住,然而大個子還是不服氣,說道:
“他,他罵我!”
玉林說:
“他怎麼罵你了?”
“他說,我是他孫子,他是我的師爺!”
玉林笑了說道:
“哦,原來是為這,那我告訴你,少林僧人,不論哪一門,都要用輩分稱呼。你的師爺是煙霞和尚還是泉石和尚?”
大個子說:
“他們兩個都是我的師爺。”
玉林笑說:
“這就對了,他們兩個都是和我們同輩,他說的沒錯。不過,咱們還都是小孩子,互相稱呼法號也行。”
大個子雖然清楚了,然而心裏還是有點不高興,不再說話,瞪了一眼覺慧,折身離去。看熱鬧的眾小孩也笑著散了。
玉林對覺慧說:“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快回去,師父叫你呢。”
二人一起回去,玉林說:
“你別看慈悲庵那一門子人,個個武功都很高強呢,你打不過這個大個子。”
“現在打不過,以後一定能打過,我好好練!”覺慧志氣滿懷。
玉林說:“對,好好練,有志者,事竟成。”
第八章:再次窺探
惠光和尚心裏非常清楚,要盜取少林的鎮寺之寶——鎮國金羅漢,絕非易事。
這一天,惠光自禪房出來無意中看見方丈一善大師和學董光信禪師一起去了別處,就當機立斷,偷偷往方丈室而來。他想,只要方丈室不鎖門,他就能乘機進去窺探情況。如果真碰上什麼人,他就說有事找方丈。
玉林和覺慧兩個徒弟給師父看守方丈室,此時正在裏面打坐。惠光見方丈室開著,不知道裏面有人,心裏很高興,直接便闖了進去,不想撞見玉林和覺慧,只好隨機應變說:
“方丈不在?”
見兩人沒有吭聲,接著又說道:
“就坐在光地上啊。”
玉林表示驚訝道:
“師叔也不吭一聲就進來了,嚇我們一跳。師父出去了,您找他有事嗎?”
惠光應付說:
“嗯,嗯,你們練功,你們練功。”
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寺裏的和尚找方丈,是很正常的事,所以,今天惠光來,玉林並沒有放在心上,過後也便忘了。
可是,這個惠光一進來,說話間便把方丈室內的情況全記在了心裏。並且,他還做出判斷:裝著鎮國金羅漢的鐵箱子明處沒有看到。那麼桌子左邊靠牆的櫃子關得很嚴,可是裏面很有可能是方丈的一些日用物品和一些經傳一類的書籍。金羅漢不可能放在裏面。那麼櫃子旁邊的兩個相疊的木箱裏面可能是些衣物之類的東西,金羅漢也不可能放在裏面。更重要的是,櫃子也好,箱子也罷,都是在明處,自然不是金羅漢的秘藏之處。那橫架在兩條凳子上的一塊木板,他知道這是方丈的床鋪,木板兩頭的地上,各堆著一些雜物。這裏更不可能會放什麼貴重的東西。方丈室不大,東西也不多,可以說是一目了然。然而,卻看不出金羅漢的秘藏之處,他到底會放在什麼地方呢?
惠光匆匆回到禪房,心裏不停地思索著,他終於想起——天花板,對,就在天花板上!他覺得,那上面,人們一定不會注意到,也正是秘藏之地。他賣給佐藤次郎的兩個小銅佛原來就是他藏在天花板上的。讓他後悔的是,自己在方丈室沒有多注意天花板兩眼。不過,問題已經不是太大,接下來,便可以直接下手了,須要找一個下手的最好時機。
惠光去找佐藤次郎合計,卻沒有找到佐藤次郎,客棧老闆說,佐藤次郎已經走了。惠光想,會到哪里呢?難道他回了日本?不會的,這個日本人是專門為少林鎮國金羅漢而來,怎麼會輕易空手而回呢?
惠光在這裏混了一個女人,兩人偷偷來往已經一年多少了。這一會兒,他便找他的這個女人去。可是這時候卻碰到了鄭六甲。惠光問他佐藤次郎去哪兒了,他說自己也在找。然後把惠光拉到一僻靜處,不滿地對他說:
“他媽的,佐藤次郎太狡猾了,說那個客棧不安全,又換地方住了。”
“他現在住哪里?”惠光急問。
鄭六甲閃爍其詞,說:
“不知道,我也在找他。”
“鎮國金羅漢他不要了嗎?”惠光說。
鄭六甲說:
“這個他會不要?他巴不得馬上得到。”
惠光心裏亂亂的,說:“這人……真是……”
其實,鄭六甲知道佐藤次郎的所在,就是不願告訴惠光。因為他害怕惠光總是和佐藤次郎直接接觸,在生意上會把他撇在一邊,使他從中撈不到丁點好處。
鄭六甲問惠光道:
“情況探明了嗎,什麼時候下手?”
惠光說:“我就是專為這個來,想和你們兩個一起商量商量。”
接著,惠光便把自己到一善方丈室探察的情況說了一遍。然後說:
“還需再行試探,少林那個地方,你知道,可不是……下手的時間,要選擇最好的時機。”
鄭六甲說:
“試探需不需要要我?我也參加!這樣也許一下子就能成功。”
惠光說:
“兩個人互相配合著幹,那更好。時間,我通知你。你的住處沒有動吧?”
鄭六甲說:
“還是老地方。”
惠光說:
“好。”
第九章:惠光混的那個女人
惠光和鄭六甲分手後,惠光便去找自己混的那個女人。
在露水胡同的深處,一個四面無牆,只長著幾棵桐樹的院子裏,有座孤單的、低矮的、破舊的房子,這便是那女人的住處。惠光來到這裏,敲了敲屋門,女人站在門裏說:
“進來吧,像是生人似的。”
女人一副剛剛睡醒的樣子,頭髮蓬鬆,一臉慵態,沒精打采。惠光每次見到她,她都是這個樣子。
兩個人相見,女人並沒有顯出太多的熱情,卻還把眼一瞪,說:
“給老娘帶的什麼?”
惠光掏出幾枚銀元,朝桌上一放,豪情說:
“給你帶的這!”
女人見了,渾濁的眼睛立即放光,本來橫著的臉也突然笑了,連忙一一收起,全部放進了自己抽屜裏。之後,便撒嬌道:
“快把人想死了,老也不來!”
惠光趕緊上去一把抱住,親昵地說:
“這不是來了嘛,這幾天,為一筆生意,忙得很。”
這時候,惠光當然無心思談他的生意,女人也無心問他的生意。二人心裏,無疑都是如饑似渴地要辦事。於是,他們便開始辦事。
不一會兒事畢,女人仿佛乾枯的鮮花剛受了雨露,也有了點精神,顯出幾分熱情,問惠光:
“這些天你都在忙些什麼,總也不來?”
惠光躺在床上,哼哼哈哈,似答非答,衣服心不在焉的樣子。惠光不想說。女人其實也並不關心惠光的什麼生意。於是,她把話頭一轉,談起自己心裏的苦悶來。
女人悲悲切切地說,自己過得不像人過的日子,一個人孤苦伶仃,半夜裏,聽見狗咬也害怕,聽見颳風也害怕。說著說著就抽抽噎噎哭起來,又是擦眼淚,又是擤鼻涕,很是可憐的樣子。
惠光自床上坐起來,勸道:
“好好的,哭什麼哭?看你,像個孩子似的!”
她依然沉浸在她的苦悶裏,繼續說道:
“這樣偷偷摸摸,像做賊似的,見不得光,怎是長法?”
惠光繼續勸道:
“嗨,這用不著犯愁,哪會老是這樣?等我把眼下這筆生意做成,賺了大錢,我就帶著你離開這個窮山窩,到大地方去。到了那裏,咱買一處門面房,開一個雜貨鋪,或者開個飯館,從此咱就做生意,過日子。”
女人並沒有懷疑惠光的話,惠光也確實談的是自己心裏的話。女人說:
“那你不當和尚了?”
惠光十分厭煩地說:
“別提這個,我早就當夠了!”
女人釋懷讚賞說:
“就是,一個長幾巴的大男人當那個幹啥!”
惠光苦笑一下,繼續津津樂道他的美好嚮往:
“到那時候,咱們的生意紅火了,發大財了。你想吃什麼,咱就吃什麼,你想穿什麼,就給你買什麼。”
女人聽得心裏很舒服,美滋滋的,禁不住興奮地說:
“嗯,到那時候,咱得雇一個夥計,雜事都讓他幹,你光當掌櫃的,我光當掌櫃婆,站在一邊,只是動動嘴,指揮指揮,什麼都不用幹,光享受,嘻嘻嘻嘻……”
惠光說:
“嗯。”
女人沉浸在幻想的幸福中,一把摟住惠光的脖子把油哄哄的嘴對住惠光的耳朵,親膩膩地說:
“到那時候,我一定會給你生一窩孩子。”
惠光伸手拍著女人的渾圓渾圓的屁股說: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這時候,女人忽然感覺自己應該做點什麼,她說:“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吧?”說完,便起身整衣、梳頭,之後,出了屋門。
不一會兒,東西都買了回來,有肉,還有酒。惠光看看,心裏很高興,稱讚說:
“這還像回事!”
女人自豪地笑笑,動手擺放桌椅碗筷,兩個人坐下來,便吃喝起來。
兩個人在一起吃著喝著親熱地說著話,女人說:
“剛才我在街上碰到鄰居老王婆,跟她說了幾句話,她說日本人真有本事,在登封縣城西邊的嶺上探寶呢。那裏會有什麼寶?連樹都不長。老王婆說,日本人讓她男人老王扛了一個三條腿的架子,扛去,又扛回來,一天給他兩塊錢。日本人讓他拿一個小旗子,一會兒插這兒,一會插那兒。”
惠光聽不明白,說:
“啊!探寶?他們到底在幹什麼?”
女人說:
“老王婆說老王說這個活能幹,只是跑跑腿,又不幹重活,掙錢還多,但是只幹了三天,那日本人就不見了,不知道往哪兒了。”
惠光聽得一頭霧水,他想:那個日本人會不會是佐藤次郎?
第十章:第三次窺探
這天,惠光去找鄭六甲。鄭六甲租賃的是一間民房,房門鎖著,鄭六甲不在,問房東,房東說出去幾天了,一直沒有見回來。惠光只好轉身出來。
惠光剛出宅子大門,沒想到這時候鄭六甲回來了,正撞著。鄭六甲說:“我想著你也該來了。”
兩人說著往回走,惠光想,鄭六甲倒賣文物,肯定也盜竊,另外還幹些什麼,他們這些人彼此只做交易,從來不深入過問別的事情。即便是打聽,也難以打聽出來。他們彼此之間很少交心的。
兩個人進屋之後,關了屋門,鄭六甲便問:
“什麼時候行事?”
惠光說:
“今晚。”
然後,他們就開始在一起研究行動計畫,確定具體的時間和聯繫暗號。後,惠光起身告辭,鄭六甲說:
“那麼急幹嘛!”
惠光說:
“還有什麼事?”
鄭六甲說:
“要是能下手,今晚乾脆下手。”
惠光說:
“今晚只能是偵察。為了成功得手,萬無一失,一定要再次細緻地偵察,然後再下手。”
鄭六甲說:
“咱們太過小心了,一個主持和尚,再厲害,咱偷他的東西還偷不來?”
惠光說:
“方丈武功厲害,鎮國金羅漢是鎮寺之寶,防範甚嚴,你不知道!”
……
就在這天晚上,約莫三更十分,惠光悄悄走出禪房,順路來到廁所,進去站了站,便出來。聽了聽四周,沒有任何動靜。他估計這時候巡夜的和尚不會到後院的菜地去,便快速來到後院菜地東北角的院牆下,鑽進雜草從中蹲了下來。
四周的黑暗裏,沒有一點動靜。夜遊的東西,如老鼠之類也鑽進洞中不出來。周圍黑森森的山峰矗立在星空之下,更顯得天上星星的稠密。惠光支起耳朵,細心地聽著牆外的動靜。突然前面不遠的地方“咚”地一聲,他知道這是鄭六甲撂過來的石頭。他也馬上從地上撿了一塊準備好的磚頭撂了過去,也發出“咚”地一響。他們就這樣接上了暗號,鄭六甲飛快地從牆上翻進來,兩人會合在一起。
他們兩個蹲下聽了聽,周圍依舊很是安靜,惠光便帶領鄭六甲疾速向前面的方丈室摸去。
方丈室右側不遠的地方有幾叢旺盛的櫻桃樹,這是惠光早就相中的隱身之處。躲在這裏可以把方丈室門前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當然,他不是看,主要是用耳朵聽。惠光和鄭六甲偷偷來到這裏,便鑽了進去。
他們貓在那裏等了很長時間,以鄭六甲的感覺都有一個世紀了。大約四更的時候,鄭六甲就沒有了耐性。他用手拽惠光的衣服,惠光不予理會,還是蹲在那裏像是死人一般。
恰在這時候,方丈室的門響了,他們聽見方丈一善出來屋門,隨手就鎖上,然後去了廁所。鄭六甲想,這可是好機會,如果這時候撬開方丈室,盜取金羅漢,准能得手。可是這大好時機,惠光還是仍舊不動。此時的惠光也想到了這一招,可是他不敢,他害怕他們正進行時,方丈突然解完手回屋怎麼辦?以他們兩個的武功,肯定不是方丈的對手,一準被擒。正想著,一善大師果然回來,開了鎖,推開屋門,進去了。
鄭六甲心想,好懸!
惠光和鄭六甲觀看多時,就此離開。然而,二人走到後面菜地邊時,卻突然被巡夜的僧人給發現了。一個巡夜和尚叫道:
“有人!”
“在哪兒?”另一個和尚在那邊應道。
惠光和鄭六甲都驚出一身冷汗,飛身逃竄。鄭六甲順來時的老路逃到後牆根,“噌”地一下上了牆頭,跑走了。惠光則是在途中突然拐向前院,偷偷地溜回了禪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