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2月进驻湖北武汉第一手纪录新冠疫情的上海前律师、公民记者张展周一(12月28日)上午被上海浦东新区法院以寻衅滋事罪名,当庭判处四年刑期。十几名外国外交人员和张展的支持者今天聚到法院外希望进入法庭旁听却遭拒,警方将他们和记者驱离。张展的母亲获悉宣判结果后大哭一场,在首次接受记者采访时指出,由于张展身体状况很差,如此重刑是要置张展于死地。
张展案备受国际关注,法官判刑之重,已引发各界同声谴责。联合国人权高级专员办公室周一通过推特表示,深切关注中国公民记者张展获刑4年,并将继续呼吁将她释放。英国广播公司(BBC)、《卫报》、《金融时报》等英国媒体周一亦对张展案进行报道关注。
英国驻华大使馆12月28日通过推特表示,今天获刑四年的张展只是当下在中国被捕的至少47名记者中的一位。英使馆称,“其他公民记者至今下落不明,其中包括陈秋实和方斌,我们敦促中方释放因为其媒体报道活动而被拘留的所有人士。”英国驻华大使馆写道,“张展今年早些时候因为对武汉新冠病毒的报道而被捕,并在今天接受了庭审也被判4年徒刑。这一案件中涉及的中国的媒体自由问题使人严重担忧。一名英国外交官试图旁听其审讯但遭到拒绝。”
推文补充说,“张展只是当下在中国被捕的至少47名记者中的一位。其他公民记者至今下落不明,其中包括陈秋实和方斌。我们敦促中方释放因为其媒体报道活动而被拘留的所有人士。”
为张展辩护的人权律师分别为张科科和任全牛两位律师。其中,张科科在接受电话采访时表示,张展案的庭审从上午9点半进行至中午左右,近三小时的庭审后,法官当庭作出有罪判决,并重判四年。
张科科律师说,绝食抗议近五个月、骨瘦如柴的张展“坐着轮椅,戴着口罩”出庭,不过,庭审时,张展大多不愿发言,也拒绝为自我辩护,反而选择以沉默的方式来表达她的抗议。
张科科形容部分庭审过程:“法官问她的个人讯息,她拒绝回答。检察院问她一些问题,她也拒绝回答。法官就说,‘就算你不说话,我们也是要继续庭审’。她就回答说,公民有言论自由的权利,你们没有资格来审判我。”
张展还一度调侃法官说:“既然你们说我造谣,那我回答你们的问题,会不会也会被你们当作是谣言呢?”
人称“女汉子”的张展在狱中一向展现出不妥协、不认罪的刚强态度。她也坚持,自己所发布的每一则报道都是实地采访到武汉当地民众的第一手内容,从未编造。
张科科指出,公诉人在庭审中指控张展透过微博、微信和Youtube发表所谓“有问题的言论”,但既没有列举张展的文章或文字、也没有播放张展所制播的Youtube视频,这种举证不明的方式让两位律师也都无从自证或反驳起。
张展的母亲也首次打破沉默,接受自由亚洲电台的采访。报道称,张展的母亲邵女士在法庭聆听宣判结果后,在法院外放声大哭。她接受采访时说,作为母亲,看到绝食多月的女儿骨瘦如柴,悲痛万分,她更痛斥“当局惨无人道”。她说,七个多月来,她配合国保,谢绝所有外媒采访,但是法官仍然重判她的女儿,张母向自由亚洲电台说:“他们这是想置张展于死地…我以前没有配合律师,我是配合了警察。我觉得我上当了。没想到判得太重了。”
针对张展的身体虚弱状况,她的两位辩护律师先后都透露过,张展自8月以来坚不进食后,一直遭狱方人员以鼻管强迫喂食,由于张展抵抗,为了怕张展自行拔除鼻管,近期还逼她穿上约束衣,将她的双手捆绑起来。
据任全牛律师于12月17日的微博贴文指出:张展“瘦的已经‘脱像’了,我几乎认不出来了。她说自己绝食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抗拒不公不义,是在为恶人赎罪,她坚信基督,常常祈祷神赦免那些恶人,拯救那些受苦受难的人!”
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权律师向美国之音表示,张展遭判刑四年算是近年该罪名判得最重的其中一位。他以书面回覆表示:“这个(寻衅滋事)罪名是五年以下有期徒刑。三、四年前,一般对初次被抓的判刑一年左右,后来逐渐加重,张展是最严重的之一。”
各界谴责中国打压
该人权律师还说,张展的判决将再一次在中国公民和人权律师圈引发寒蝉效应。他说:“这是对公民的恐吓。任何公民如果关心别人,报道他们的不幸遭遇,就会遭到严厉的惩罚。”
中国当局趁圣诞及新年长假期间审判异议人士,一般认为,其目的在于使关注中国人权的西方国家、团体及人士不能做出及时回应。
对此,总部设在巴黎的无国界记者组织(Reporters sans frontière, RSF)在听闻判决后,立即发声呼吁各国政府共同为张展和其他言论自由的斗士伸出援手。
无国界记者组织位于台北的东亚办事处执行长艾玮昂(Cédric Alviani)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说:“张展是为了公众利益,才(赴武汉)报道新冠病毒之疫情。她本来就不应该被拘禁,更不应该因此获判四年刑期。今天的判决是对(中国)法律的嘲讽…无国界记者组织呼吁国际社会加大对中国政府的施压,以促使中国政府马上释放张展和其他遭拘禁的言论自由斗士。”
艾玮昂说,过去一年来,中国当局已经发展出了一套严密的系统来控制中国社会的言论和资讯的流通。因为当局了解到,像张展这样说真话的记者可以直接揭开疫情危机的真实面貌,这让中共当局非常畏惧,艾玮昂说,因为这代表真相就会被摊在阳光下,一旦真相曝光,中共就再也无法向全世界撒谎。他说,这就是为什么中共视张展为一大威胁。
根据无国界记者组织的统计,包括张展在内,中国至今至少拘禁了118位新闻工作者、出版商或政治评论员。中国侵害人权纪录之规模不但一再扩大,而且还持续紧缩对人民的言论审查和监控迫害,中国的新闻自由程度一再倒退,在无国界记者组织针对全球180国家的调查排名中,中国今年仍排行倒数第四名。
联合国人权高专办的推文写道,“我们对公民记者张展被判处4年监禁深表关切。我们在2020年全年向当局提出她的案件,作为与新冠肺炎疫情相关的过度压制言论自由的一个例子,并继续呼吁释放她。”
法新社报道今天也关注了张展案件,指出,今年37岁的中国“公民记者”张展因为在武汉封城期间进行报道而被判刑。十几名外国外交人员和张展的支持者今天到法庭外聚集希望进入法庭旁听遭拒,并被警察要求他们和记者离开。除了张展外,另外三名同样报道武汉疫情的“公民记者”,陈秋实,方斌和陈泽华也曾遭到骚扰和压制后失踪,但是其他人都没有被公开指控。。
密切关注张展案的国际特赦认为,令人深感不安的是,张展仅仅因为报道了涉及公众利益的新闻事件便面临这样的惩罚。国际特赦并呼吁“立即无条件释放张展,除非当局有充分可信且法庭可采纳的证据证明她犯有国际公认的罪行,并根据国际标准对她进行公正审判”。
纽约时报评论认为,对张展的起诉是中共持续的宣传运动的一部分,目的是将中国对疫情的处理重塑为政府的一系列明智而成功之举。
据报道,2020年2月,新冠肺炎病毒蔓延,张展亲赴武汉做实地疫情采访;利用社交平台发布了大量关于武汉疫情和民众生活的视频报导。2020年5月14日,张展在武汉所住宾馆被上海警方跨省抓捕,次日被以涉嫌“寻衅滋事罪”刑拘,羁押于浦东新区看守所至今。2020年6月18日被以同罪名正式批捕,8月18日张展案送上海浦东新区检察院审查起诉。根据11月13日公开的起诉书,上海浦东新区人民检察院以“寻衅滋事罪”,建议判处张展四年以上丶五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德国之声中文网报道,各界高度关注的中国公民记者张展被捕案件,28日上午在上海开庭,法官在开庭后的两小时内,当庭做出判决。根据张展辩护律师任全牛的消息,法庭判张展四年有期徒刑。根据任全牛律师分享的现场录音,张展的母亲在法庭宣判结果后,在庭外放声大哭。
据德国之声中文网报道,在正式开庭前,有多名中国公民遭上海当地警方逮捕,并被带回上海浦东分局的世界广场治安派出所。来自甘肃省的维权律师李大伟也在被捕者当中。李大伟在传给德国之声的语音讯息中表示,自己当时在法庭外要求进去旁听,但是现场的公安不允许,强调必须得到法官同意才能让他入内旁听。李大伟告诉德国之声,目前至少有9人被带回派出所,且公安不准他们离开。
张展的辩护律师张科科在声明中说当他问张展是否知道自己瘦了多少,张展说今年五月被刑拘之前体重大概140斤,目前估计约100至110斤之间。她说没有镜子,也不知道自己脸瘦到什麽程度。张科科写道:“期间她又流下眼泪,仍出乎我的意料。如此坚强倔强的人。或许是她感动于外界朋友的关心问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