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鄭建國
乙巳年穀雨後的第二天，我隨上海市靜安區那個退休教師旅遊小團隊，跑了河南以洛陽為中心的幾個景點。十幾年前，河南的這塊地方我曾遊歷過，此次我又去的地方中，如洛陽市、龍門石窟、白馬寺等，就屬於舊地重遊；而老君山、雞冠洞、重渡溝和龍潭峽等，則屬於首次踏足了。這一圈兜下來，總體感覺不錯，尤其是那先前未曾到過的新景點，真有點相見恨晚不虛此行的意思了。
行程的第一天，坐高鐵到了洛陽。找到了預訂的賓館，卸下了行李，便去參觀了市博物館。該館雖說只是個地級市的博物館，可整個館的建築格局，從外觀造型，到內部各展廳文物陳列，無不流露出恢宏大氣，不知不覺，讓我們這群自以為來自國際大都市的人，有那麼一點自慚形穢的感覺。畢竟眼前的這座城市，是我國5000年漫長的文明史中，絕無僅有的十三朝帝都啊！看著滿堂的那些珍稀古物靜默地臥在玻璃櫃中，雖表面顯得灰暗而陳舊，仿佛向來如此，可又有誰知，它們各曾在歷史的某一時刻耀眼過。幫助解說的耳麥聲音未調好，以至很多話沒聽清，所以那些商鼎周彝，漢瓦唐俑，最終未能在我腦中留下系統清晰的印象。同行的老師中，雖退休前來自初高中各學科，卻內中並沒有執教歷史的，但大家看或聽得都很認真，有人每每俯身細看，又頻頻點頭，大約是真看懂了或聽懂了什麼。
次日前往國際牡丹園去參觀。說實話我們此刻來看牡丹是晚了點，據當地人說，再早幾天來就好了，每年的清明剛過，是這裏的牡丹花開最盛的時期。還好，我們現在來花期的尾巴還是抓到了：此刻園中仍遊人如織，紅的、粉的、白的、紫的牡丹花，一大片一大片開得還算盛。不過傳說中珍稀神秘的黒牡丹卻好久沒能看到。最後在一熱心遊客指點下，我們在園內一可稱之為一“園中園”的小院落外，隔著刷著綠漆的鐵絲網可看到裏面網邊，有一株開著深褐色花朵的牡丹，旁邊還半蹲著一工作人員，負責傳接拍攝輪到觀看的遊客遞來給該花拍照的手機。邊上的告示牌中寫明這花是園方與國家航天部門合作研發的新品種，叫“翰墨丹青”。據旁邊一當地遊客說，其實全洛陽最黒的一株牡丹叫“黒豹”，它不在這裏。那兒看的人更多，排隊輪到看時只有30秒…下午參觀大運河博物館，裏面展示的無非是些舊船模型和運河圖，我站在一幅巨大的運河全流域示意圖前，心想：這溝渠竟養活了多少代人，而今也不過是博物館裏的一張畫罷了。
第三日到老君山。索道車得分兩段乘。最後我們到達終點，出了車站方知才到山腰。要想參觀頂上的道觀群，還需走很長的一段山路。又沿著由石階棧道等組成的山路走了個把小時，終於到了山頂。到這方才知道，原來傳說中的“金頂”有三座，它們分別是：金殿、亮寶臺、玉皇頂。每座金頂下麵及上去的通道都是熙熙攘攘的人。因時間關係我們只能選擇上一座，就上更高更有名的玉皇頂吧。玉皇頂的下麵已排了好長好長的一列隊伍了。一眼望去，上去的通道也已站滿人了，人流在緩慢地向上蠕動。沒辦法，既已決定上去了，那就隨人流吧！上去的通道僅一米多寬，每級石階很高，還好兩邊各有木扶手。可即便這樣的寬度，當中還硬生生地用一根由10釐米粗細的鐵環串成的鎖鏈架起，分成上去下來兩條單行道。向上攀登或往下挪動時，須一手抓木扶手，一手拽鐵鎖鏈。那鐵鎖鏈已被無數手掌磨得發亮了。待到了頂上時，大家都已是氣喘如牛了。上面的屋中有幾個道士面無表情地坐著，對來往遊客視若無睹。我想，他們日日在此，看著雲起雲滅，不知可曾悟出什麼道理沒有。
雞冠洞與重渡溝在第四日草草遊覽了一下。洞中鐘乳石千姿百態，地上高低不平，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味道。洞中燈光打得五顏六色，倒像是進了什麼妖窟。重渡溝的水極清，清得能看到水底的每一粒沙子，清得幾乎不像真實的水。
第五日一早又回到洛陽，直接參觀了白馬寺和龍門石窟。白馬寺內建築氣派空間宏大遊客眾多香火旺盛，一如舊時印象，不愧為“華夏首刹”（班禪題辭語）。龍門石窟的佛像很多沒了頭，剩下的身子坐在石壁上，無頭無手，卻依然保持著打坐的姿勢，很是怪異。坐船到對岸白園，那裏有白居易的墓。拱形大墓前有塊詩碑，刻著他的《賦得古原草送別》一詩。我想，這老頭生前寫了那麼多詩，死後這裏卻只剩下一抔土和刻著一首並不是他最得意小詩的石碑，不知他若知道身後事，還肯寫《長恨歌》、《琵琶行》等名詩否。
第六日的龍潭峽之遊確有些奇處：大家都說峽谷河道中的水不往下流，反往上走，眾人還邊看邊嘖嘖稱奇。可我看那水，卻明明是在往下流，偏多人說在向上流，大約是我或他們眼睛出了毛病吧！峽谷極深，兩岸峭壁挺立，抬頭只見一線天。穀底潮濕陰暗，青苔爬滿石壁，走久了，竟覺得連自己的心也長了青苔。
最後一日上午，多數同伴去了麗景門。我則獨自在旅館中補寫點筆記，整理下行裝。午間上了高鐵，車廂裏同伴們興奮地在翻看手機中的照片，相互進行著攝影成果的交流。我沒參與進去，獨自倚在車窗邊，望著灰濛濛的洛陽從眼前漸漸地遠去，剛過去的以它為中心的七天穿梭似行走的點滴，仍是那麼地清晰、歷歷在目…終於，洛陽一點點消失在視線之外了，此時，我雖仍與同伴一樣有那麼點興奮，卻漸漸地一絲惆悵感湧上心頭並始終揮之不去：唉，若今後有機會在牡丹花期中再來洛陽的話，離開時，照相機中一定要留下“黒豹”的倩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