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社記者:回顧彌勒文化沿絲綢之路傳播並成功本土化的歷史,您認為其中最值得今天借鑒的文明交流智慧是什麼?
李利安:彌勒文化進入中國,體現了中國文化和而不同的包容,而彌勒文化在中國的本土化轉型,則體現了中國文化擇善而從的智慧。
中國文化的和而不同,是文化主體性支撐下的多元文化包容;中國文化的擇善而從是文化本位不可撼動前提下的智慧抉擇。總體上講,是文化本位立場下文化主體性堅守,是在文明衝突特別是暴力衝突之外尋找處理文化關係路徑的一種文化戰略。
在這種戰略指導下,作為主體的華夏文化不但確保其文化本位,而且在吸取周邊少數民族文化和外來文化的基礎上不斷創造性轉化,形成多元一體的中華文化體系。
面對外來宗教文化,中華文化的主體性成為宗教中國化的根基所在。
歷史上,中國宗教文化始終以鮮明主體形態演進:三代時期以“敬天法祖”為核心,兩漢時期聚焦“天人感應”,魏晉時期圍繞“有無之辯”展開。在這一文化主體性的支撐下,隨著佛教文化的進入,從魏晉至新文化運動前,形成“三教合一”的穩定格局——儒家“治世”、道家“治身”、佛教“治心”的分工協作體系,既契合人性多元需求,又以“雅俗同構”的內在機制實現精英文化與民間文化的呼應,構建起圓融一體的中華文化主體。
布袋彌勒所代表的彌勒文化的自我變革,正是遵循與華夏文化主體相結合的路徑才獲得巨大成功。
中新社記者:在共建“一帶一路”倡議、強調“民心相通”的今天,彌勒文化所代表的樂觀、包容與和諧的精神,能否扮演新時代的“文化使者”?
李利安:2015年,我隨團赴印度、尼泊爾。當時我拍攝的印度巴特那博物館藏布袋彌勒像獲攝影相關二等獎。這尊彌勒像是本次考察團唯一能見到的古代經由西藏傳入印度的中國佛教造像,時間為15世紀,形象為大肚彌勒。這一布袋彌勒像彌補了古代中國佛教反哺印度缺乏實物證據的缺憾,向人們昭示,中國化的彌勒文化早在明代前期便傳入印度,其喜樂、慈祥、親和、包容的形象具有穿越文化壁壘的力量,以人類共同價值訴求的象徵和絲綢之路沿線個性鮮明的吉祥符號,成為民心相通的紐帶。
其大肚暢懷、笑顏逐開、姿態輕鬆、舉止親和的形象,超越宗教的範疇,傳遞著東方的微笑,體現了人類共有的天性追求。
譬如,作為中國化彌勒文化的發源地,寧波奉化雪竇山自2008年以來積極推動彌勒文化的世界傳播。雪竇山中華彌勒更是“入駐”尼泊爾、柬埔寨等國家,甚至漂洋過海進駐了南極洲,不但成為文明交流互鑒的開路先鋒,也成為人類文明走向新時空的重要象徵。
我認為應當充分發揮布袋彌勒作為文化使者的積極作用,充分發揮布袋彌勒超越宗教的文化認同作用,幫助人們突破文化隔閡,增進各國民眾之間的情感認同。
(完)來源:中新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