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金門從「躬耕」起行

翔安內厝鎮趙崗村的“躬耕田園”

筆者10歲隨父母舉家移居台北,2009年中落葉歸根搬回離開36年的出生地——盤山村頂堡。從卸下歷練近20年的企管顧問工作,憑藉著進駐台南下營農場(其實是廢棄豬舍)半年的玩泥巴功夫,帶著妻小遷回翻建的舊地新宅。2016年初,筆者協助台灣農業友人彙編出版了《躬耕》一書。

躬耕之道回歸自然的土讓改造

早在返鄉時,公部門即認定有機農業在金門不可行;母親也笑我從小就沒拿過鋤頭,跟人家搞什麼農業?這項任務終於在完成《躬耕》出版後暫時放下了。但迄今未曾放棄。

《躬耕》在闡述什麼呢?有讀者覺得這是一本很「玄」的書,看不太懂。筆者將《躬耕》英譯為Inner Cultivation,亦即內在的耕作,內在的修練。我在導讀中指出,躬耕字義上是親自耕種,親自下田體驗農務;躬耕樂道,樂於信守聖賢之道,泛指過著隱居生活。但是,《躬耕》更深層的含意不只是荷鋤勞動,更是一種對大自然的恭敬,以及磨練心性的法門。

《躬耕》是透過務農體驗與萬物共生,與土地的連結,進而吸納綠色能量,重拾心靈自在,這才是核心價值。躬耕,讓我們發現大地萬物的生長奧妙;躬耕,讓每個人體驗食物源頭的重要性;躬耕,讓我們重新體悟活在當下的本質;躬耕,就是謙恭善待大地,參與生命重建的工程。

《躬耕》看起來是在談超越有機、回返自然養草的「波動農業」主軸,但筆者更認為,它是透過農業反思人性、重拾心靈養生及身處亂世的修持之道。(因牽涉技術面不在此贅述)

善耕樸食土地、人與食文化的連結

《躬耕》出版前,筆者已經開始倡導及推廣「善耕樸食」,這四個字也是《躬耕》的篇名之一。

什麼是「善耕樸食」呢?就是推動「食農教育」的主軸。「善耕」即善根,秉持一顆善心對待土地,友善耕作;「樸食」即樸實,選擇在地天然食材,拋棄過度的精緻料理方式。「善耕」即是農耕的心修練,「樸食」即是飲食的再教育。透過「善耕樸食」的理念來推動食農教育,心存對善耕者的感恩,才能打造良心的飲食與健康生命體系。

人們將慢慢領悟到,糧食系統是全球暖化的關鍵因素,如果政府想要推行更大範圍與務實的永續行動,必須聚焦談論食物。食物是政治議題,更是環境的問題。當我們更理解食物和農作物是氣候危機的一部分,就會把選擇食物和友善農耕視為解決生存環境的要項之一。

從心創到文化創生齊心共創安生世代

2015年筆者在金門縣政府工商策進會服務,為了推動青年創業提出設立「金門心創坊」;「心創」取自新創諧音,意味著圓夢的力量來自一顆堅毅的心,以及抱持一份解決社會問題方案的初心。筆者認為創業並不是一種技能或必需,個人實力也不是成功的唯一要素;真正可長可久的是關懷在地人文、友善生態環境與開創對社會有利的價值,這也是筆者多年來倡導「共創善業」的概念。

筆者自返鄉推動「有機養生島」並不單純是農業改革的層面,而是一種針對金門人文與環境生態而綢繆預應的「社會設計」理念與行動。社會設計不僅僅是設計,它設計的更是一種機制、一片生態環境,需要不斷根據社會各層面的需求去進行調節。

與筆者推動農業的夥伴,涵蓋經營管理、流通行銷、數位科技、社企營運及鄉村振興……的顧問等,大多不具備農業專業背景,但我們因有心致力於提升農業創新而聚集;除了維持一份安穩的生計,更大的動機是想提升農業的心價值,體現一種食養文化的社會設計,開創一個足以安身立命的世代傳承。

2016年中起,筆者參與福建安溪鄉村振興的輔導工作;我們沒有能力承攬環境景觀及建築營造,尤其反對將鄉村振興的重心聚焦在硬體整建與美化。我們在做的是倡導從心靈出發,藉由凝聚內部的共識,進而激發內生的力量。

亦即是,從農業源頭挖掘常民的飲食文化,然後導入友善農耕的觀念與技術,進而試圖復育農業原生態與作物,喚回更多人的記憶與連結,甚至吸引外地的文史、藝術、文創工作者的熱忱投入,共同打造一個充滿樂齡活力與具備基本生產能量的康養小鎮。

連續性創新曲線探索創新金門的未來

連結土地、人與飲食文化,表面看似在推動農業,其實更大的意義是在重建生命的生態系統。倘若IoTAI、大數據或生技……是一種必然的創新趨勢,難道我們的生命就只能託付於化學及科技的創新嗎?

筆者常言,農業似乎不能用「創新」來形容,反而應該是回歸古早的農耕模式。只不過我們已難返璞歸真,只能用「創新」的概念重新引起人們重視,尤其是吸引年輕人投入。當然運用現代科技輔助生產與行銷也等於是創新。   

創新的核心就是「創新思維」,主事者必須不斷向有益於全民發展的方向做動態化的改變。創新是為「使用者」(就政府乃指百姓及產業)創造出新的價值,把未被滿足的需求或潛在的需求轉化為機會,並創造出新的滿意。創新不是無中生有,新發明也未必是創新,乃是從不斷變革思維與用心作為中找出一條最適合當下的新價值組合;只要能為使用者創造出「新的滿意」,或足以解決社會迫切的問題,就是創新的價值了。

大陸創新大師李善友在其著作《第二曲線——創新》中說:「不創新等死,亂創新找死。」在紅利日趨耗盡,管理已近極致的今天,唯一有力的增長引擎就是創新。這對金門長年以兩岸中轉地位的價值自居,此刻面對疫情封鎖影響下的出路而言,不啻是一項警訊。

多年來,金門就只能是一再喊口號、或等待奇蹟嗎?金門如何主動開創下一條創新曲線?而不是等到有機會再開始創新,那時已望塵莫及了。就像李善友所言,創新的關鍵仍在於主事層級的「組織心智」(內在隱晦不明的思維模式),以及島內外受牽制的民情與危機意識。真正困難的往往不在轉型的具體方式。四年復四年的「淺移默化」,一旦成形恐難有改變契機了。

金門有能力轉型創新嗎?縣府設立「青年三創服務平台」近五年,金門大學的創新育成中心起起又落落,台開風獅爺商店街「金門創新園區」幾乎形同虛設,加上官方相關業管單位及民間產業組織,我們有觀念整合內部資源,鏈結開創最大化的價值,抑或依然各自本位、故步自封呢?

「與其問未來10年將會發生什麼變化?不如思考在未來10年裡什麼東西不會改變?」這是亞馬遜創始人兼CEO貝佐斯(Jeff Bezos)的名言。那麼,金門「不會」、也「不能」改變的是什麼呢?期待有共識的讀者一起來思考與探索。

(本文作者為金門縣三門新創發展協會理事長、金門縣政府青年三創服務平台主任、廈門市閩台鄉建鄉創投資發展有限公司總顧問,曾任職金門大學創新育成中心專案經理、台灣中國生產力中心產業行銷資深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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