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红楼梦》研究进生活——访祝秉权先生

作者:张惠

近了,近了,怀着激动的心情,我和贵州省红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陈可为老师,副秘书长丁红凤老师,以及会员吴亚琳老师一行走进祝秉权老先生的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刚进楼外的大院子,祝老先生和小女儿竟然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着我们。这让我深感不安,祝老先生可是91岁高龄,而且我们是晚辈,我们来看望他,怎么能辛苦让他亲自下楼走这么远来迎接呀?这如何承受得起?我们赶紧上前搀扶祝老先生,并表示何以敢当。

祝老先生的小女儿说,祝老先生知道我们来了特别高兴,所以坚持要来亲自接一下我们。我握着祝老先生的手,感到既开心,又十分感慨,这是我第三次来贵州了,距离第一次来差不多十年了。第一次受邀来贵阳,年轻不知深浅,做了一个讲座给大家汇报博士期间的学习心得,没有想到那个时候,80多岁高龄的祝老先生就不惮辛劳的亲自来听,会后还和我展开了亲切交流。自此之后我们就成了微信好友,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他的年龄,而且他彼时耳聪目明。即使是今天来看望他之前我们在微信上的交流,以及看他在群里发言和互动,都觉得他非常的年轻,怎会想到他已是一位“九零后”了呢?

左起贵州省红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陈可为老师、作者、祝秉权老先生

一见面还没等我问安,祝老先生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谈起他看我文章的感受。他说自己原本最讨厌王夫人,觉得她撵走金钏儿,逼死晴雯,没干过什么好事,但没有想到惠姑娘却说王夫人基因很厉害。因为她的二子一女,大女儿元春,儿子贾珠和贾宝玉都非常优秀,难道不是说明了王夫人的基因很好吗?祝老先生说,真是想不到有这样的角度。

祝老先生又说,他也不怎么喜欢宝钗,但是却看惠姑娘从种芹人曹霑画册中看出宝钗是“芜菁”,宝钗品德、性格、外貌、女红各方面都不错,却被无情抛弃,她其实也是很可怜的。这个观点也令人称奇。

我赶紧说,祝老先生,瞧您,每次都把我夸得像一朵花儿似的,捧到了云端里,我哪当得起呢?您才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您看您不光出了这么多书,还培养了这么多优秀的学生。像您的学生到了英国大英博物馆,看到红楼梦材料都赶紧跟您联系,这说明您的教学多么深入人心啊。提到得意门生,祝老先生开心得不得了,又回忆起学生在大英博物馆看到一个带插图的红楼梦版本,万里迢迢跟他沟通的情景。同来的陈老师,丁老师也纷纷赞叹祝老先生教学几十年,开过几十门课,而且教学特别投入,讲到激动处,竟然眼泪直流。

祝老先生也不由回想起自己有一次给学生讲李白,讲到“仰天大笑出门去”的时候,他居然一面仰头大笑,“哈哈、哈哈”,一面就真的跨出了教室门,一直哈哈笑着,走到了操场。在操场上碰到了校长,校长惊奇地问:“祝老师,你这是在干嘛?”他说:“我跟学生讲李白呀,讲仰天大笑出门去呀!”说得校长都忍俊不禁。我想,祝老先生固然是个性情中人,这校长也真是知情识趣,他明白祝老先生这样的行为艺术是为了别具一格教学效果。否则遇到另外一个脾气的,说不定把脸一沉,说好好的不在教室上课你跑到外面干嘛?还会把祝老先生的行为定性为教学事故呢!但是我想我要是那个班的学生,恐怕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李白的仰天大笑出门去了。祝老先生的这个行为不仅是给学生模拟出了李白诗句描摹的形象,更重要的是也表现出了李白不羁狂放的个性。

祝老先生一专多能。他原来所在的大学是商科性质的,所以他出过红楼梦研究商业方面的书《红楼梦与现代企业管理》。另外,他对外国文学又很擅长,直到90多岁高龄,还在潜心研读莎士比亚。连沙发上都高高低低的摞着满满的书,有中国文学的作品,也有外国文学的作品,还有大辞典。祝老先生说,我兴趣广呀,我对这些都感兴趣,还一直想写一本把莎士比亚的作品跟红楼梦相比较的书。

我还在沙发上看到了贵州红学会的刊物《红楼》,顺手拿起来跟祝老先生交流道,看咱们贵州红学会的刊物办得多好,这上面有很多名家的稿件呢。祝老先生,陈老师和丁老师都跟我介绍道,贵州红学会一是每年至少要出四期刊物,二是举办两场大型学术活动。我心中不由赞叹道,贵州红学会这么活跃,而且会员们的联系非常紧密,这些都值得我们香港红学会借鉴。

祝老先生(右)把他的书赠送给作者(左)

此次,祝老先生还专门题赠给我了一本自己的著作《百味红楼——红楼梦分回品赏》。我随手一翻,奇思妙想,俯仰皆是,而且非常具有普及性和传播性。我说祝老先生,以后我要慢慢把您这些文章发在我的微信公众号“梦影红楼”上,可以吗?

这样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到吃饭的时间了,祝老先生抱歉地说,惠姑娘,本来我该跟你一起去吃饭,但是我年老体弱,现在实在走不了太远的路。陈老师和丁老师赶紧说,我们都知道,之前也跟惠姑娘说过了。本来难得见面一次,学会希望您和惠姑娘和大家一起吃饭,但您去年刚住过院,现在身体还需要休养,千万不要太劳累了。祝老先生还要起身送我们,我赶紧说,您千万别动,留步,我有机会就再来看您。

祝老先生和结发妻子已经携手度过六十多年。五十年是金婚,六十年是钻石婚,他们才真是情比金坚呢。听说有的婚庆公司会为五十年金婚免费操办庆典,可见社会对相濡以沫感情的敬重,更何况是六十年的钻石婚呢?而且,祝老先生的大女儿也是大学教授。他的学术、家庭、子女,都可圈可点,让我们晚辈心向往之,这样的全福委实不容易修到。陈可为老师打趣道,这肯定也有红楼梦的功劳。我扑嗤一笑,说,那我们也这样研究红楼梦吧!

[作者简介]张惠,文学博士,广西大学教授,广西大学文学与文学研究中心研究员,香港红楼梦学会会长。研究方向为明清文学、比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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