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海中线是否已失去边界功能?两岸紧张会“擦枪走火”?

台湾F16战机监控伴飞在台湾南部巴士海峡上空飞行的中国空军H-6K轰炸机。(2018年5月11日)

中美关系败坏,海峡两岸紧张情势进一步升高,近日,中国空军战机打破台海两岸几十年现状,屡屡突破台海中线。由此引发的严重问题是:台海中线是否已失去边界功能?两岸爆发战争的可能性升高到什么程度? 谁将打响第一枪?周一,中国外交部发言人称,不存在所谓“海峡中线”。同一天,台湾国防部明确把“第一击”定义为“自卫反击权”。

分析人士认为,美国计划向台湾出售多达七套主要武器系统,包括地雷、巡航导弹和无人机。罕见地偏离了多年来美国对台军售的先例。过去,美国对台军售在时间上是隔开的,并经过仔细的校准,以便把与北京的紧张关系降至最低。

民意调查和分析人士表示,海峡两岸紧张情势进一步升高,开始使普通台湾民众感到不安,想知道台湾的装备精良的政治对手是否最终计划在进行了几十年的威胁之后发起进攻。

台湾国防部周一声明中表示,由于共产党军队最近几天在积极备战,而其攻击台湾的能力不断增强,台湾军队在汉光电脑模拟军演中设定了最严酷的战斗方案,以应对新的事态发展及新的威胁。一年一度的汉光军演上周在台湾举行。

台湾淡江大学(Tamkang University)战略研究教授黄介正(Alexander Huang)说:“我不认为普通民众对真正、实际的军事冲突做好心理准备。”

29岁的台湾博士生吴以璿表示,中国的战机活动引发了“焦虑”。吴以璿说:“中国军方似乎有意制造骚动,并注视我们的反应能力。”吴以璿担心,作为男性公民,他最终可能会被征召执行军事任务。

雅虎的一项民意调查发现,截至9月初,有64%的台湾人担心冲突,33.5%的人对此不以为然,其他人则不持任何观点。

自20世纪40年代蒋介石的国民党军队在内战中输给毛泽东领导的共产党并退守台湾以来,台湾就一直实行自治。北京从未放弃以武力统一两岸威胁。

台湾蔡英文2016年就任台湾总统以来一直拒绝接受北京要求的“九二共识”,以及“一中原则”。北京在“祖国统一”的大旗下对台湾施加各种打压,台海关系不断恶化。中国的空军偶尔在台湾附近飞行。军事分析家认为,中国也有针对台湾的陆基导弹。

分析人士说,有许多人认为中国只是在发出政治信号,因此他们的恐惧感被减弱了。一些民众预计,如果台湾受到中国的攻击,台湾的武装部队能够保护他们,或美军将为台湾而战。

位于台北的国立政治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黄奎博说:“台湾人现在有这种幻想。”他说:“有人说解放军无论如何都不会发动进攻,美国会保卫台湾。这是不同的情况,但相反,很大一部分台湾人认为情况就是这样。”

台湾行使“自卫反击权”

面对中国解放军频繁派遣多架次战机扰台,台湾国防部周一(9月21日)发布新闻稿表示,已重新律定海、空军各部队的“突发状况处置作业规定”,明确将台湾方面的“第一击”定义为“自卫反击权”之行使。不过,对于台湾军队可以行使反击的时机或条件,国防部未进一步阐述。

台湾国防部此一战备原则之更动,引发外界不同的解读,有部分媒体将其解读为:台湾不开两岸之间的“第一枪”,甚至在解放军军机入侵台湾领空后,台湾国军也必须在解放军有明显的敌对行为下,才能开火,以避免“擦枪走火”,引发台海战争。

不过,也有部分媒体和人士将其解读为:若解放军对台军展现攻击意图,第一线作战人员在获得授权后,也就是国防部长下令后,即可开火应战。他们认为,这相较于两岸之前都说“不开第一枪”的陈述,改为“自卫反击权”后,彰显台湾在捍卫防务上的绝不让步,说法比较强硬,反而可能触发战争。

9月18日,美国副国务卿克拉奇访台次日,中国大陆战机一度近距离逼近达台湾37海里,约68.5公里,相当于战机只需大约两分钟即可抵达台湾海岸上空,此举被视为中国大陆史无前例的挑衅。据指连续两日解放军战机共37架次越过台湾海峡中线。

就此,在记者就解放军突破几十年双方默契的“海峡中线”追问时,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称:“台湾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不存在所谓的‘海峡中线’”。海峡中线台海双方几十年来都存在默契,这一默契成为避免军事冲突、维持和平稳定现状的象征,中方首次明确予以否定,似有不顾一切触发战争的味道?

中方表态后,台湾外交部谴责大陆外交部的说法是一如摧毁一国两制的港版国安法,也将摧毁台湾的现状,要求大陆停止赤裸裸的扩张主义。

在一些分析人士看来,两岸紧张情势随着中美关系败坏水涨船高,在目前情势下,“擦枪走火”,甚至引爆台湾战争的可能性已很难完全排除。

台湾国防部星期一发布新闻稿,重新律定海、空军各部队的“突发状况处置作业规定”,显然是为了应对紧急状态而来,台湾国防部在规定中明确将台湾方面的“第一击”定义为“自卫反击权”之行使。这一规定尚未明确界定行驶“第一击”的时机或条件,但首次触及到两岸爆发战事的局面下,谁打响第一枪的严重问题。

台湾国防部没有进一步阐释,留下不少分析空间。台湾仍然坚持不开“第一枪”,在对方侵入有明显敌对行为的情况下才“予以反击”?或者是台湾的姿态变得更加强硬?两岸先前都表示“不开第一枪”,台方现在将这一以往的陈述改为“自卫反击权”,意味着在遭遇敌对的严重情况下,绝不让步?

淡江大学国际事务与战略研究所教授黄介正表示,应区别“自卫还击”和“自卫反击”两种表述,前者是共军的说法,而台湾的“自卫反击”是依照国际法所做的改变,是国际上通用的备战原则:只要遭受攻击,就会反击。

不过,台湾前国防部长蔡明宪在接受采访时说,他认为,肆无忌惮的解放军下一步很快地就会向台湾的领空、也就是距离台湾24海哩(约44公里)挑衅。台湾国防部应该要采取更严厉的措辞和举动来示警,“不挑衅、也不能示弱”,才能吓阻解放军的步步进逼。

蔡明宪建议,台湾战机在解放军军机抵达台湾24海哩内的领空前,就可以仿效日本自卫队,向解放军机机身周边发射闪弹,做出更强硬的示警。届时,若解放军机仍不返航,持续朝台湾进逼至领空,而且不理会广播警告,“就算是攻击了”。他说:“开了闪弹,若还继续(朝台湾领空)飞的话,就很显然是要侵犯台湾安全,我方战机就可以将其以雷达锁定,解放军机若遭雷达锁定还不返航…我们的pilot(飞行员)就可以在警告过后,就可以做自卫的攻击权,”包括,挂载飞弹的台湾战机或地对空、地对海的防空飞弹就可将解放军机击落。

美国、北京、台湾各方反应

美国国防部发言人萨波(John Supple)上周曾谴责中国的军机扰台事件向华闻社(CNA)表示,“这反映中国不断企图改变现状与改写历史,以军队为工具胁迫台湾与邻国的另一例证。”

相对于美、台的谴责,中国国防部和军方的一贯因应则为:“这是针对当前台海形势、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所采取的正当必要行动。台湾是中国领土神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台湾问题纯属中国内政,不容任何外来干涉。”其中,鹰派声浪,包括环球时报总编辑胡锡进则屡屡叫阵,他说,解放军应发射飞弹“穿越(台湾)总统府上空”、或“对某个屡屡帮着美国挑衅中国且踩了底线的美国走狗痛揍一顿,杀鸡儆猴。”

美国企业研究所客座研究员马明汉(Michael Mazza)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说,台海的确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中国不喜欢近来美台关系的改善–它必定对台北在新冠肺炎疫情的优异表现感到有点尴尬–更对国际社会给予的注意感到挫折。

至于北京加大对台湾的军事压力有何目的,马明汉在回复美国之音的电邮中说,“它在台湾附近增加的军事活动,可能有几层意思。它在发出信号,表达对台湾有效与国际接触的不悦。它也在发出警告说,北京对统一的严肃立场不会改变。解放军可能也在测试台湾军方的反应,并试图耗损台湾的战机。”

马明汉说,随着在台海附近活动的战机增加,它们的飞行次数也更加频繁,“发生意外的风险,以及中国故意制造危机的可能性也在增加。”

虽然海峡两岸紧张日益升级,不过史汀生中心中国项目主任孙韵(Yun Sun)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说,北京的目的是要对美台正以“切香肠”方式改善关系做出回应,但以历史层面而言,目前的紧张态势还没有达到过去台海危机的程度。她说,台海军事活动增加的确提高了意外或冲突的风险,但有意发动的战争则是一个政治决定,即便非计划中的意外的确可能发生,但战争则需要缜密的规划,“我们现在还没有到达那个程度。”

所以目前的台海情势有多危险?“这么说吧,我不预期明天早上会有一场战争,”孙韵说。

“另一个关于中国大陆采取这种行动的逻辑是,我认为它要发出威慑的信息。所以想想看,如果大陆要发动对台湾的攻击,大陆会在事前试图通知全世界吗?还是大陆会用这种升级军事紧张或军事活动的方式来事先告诉美国人和台湾人说,大陆已经准备要对台湾发动战争、发动全面性攻击吗?我认为如果北京的决定是,好吧,让我们使用武力,使用武力来实现谈判,因为和平统一已经不再有可能了,那么我不认为大陆会试图预先告诉美方和台方那个决定。”

此外,孙韵也提到另一个因素,那就是北京当局知道再过几个星期美国就要举行总统大选,中国如果在选前对台湾发动攻击将变成一个极大的争议,“它有可能对特朗普总统的连任产生影响,如果中国真的不希望特朗普连任,他们就不会要给他一个理由成为战时总统,因为那有可能提高他的民调并提高他赢得选举的票数。”

孙韵说,尽管此时在台海的确有许多的不确定性,要缓解这种紧张也非常困难,不过她的看法是,中国不会想要在这个时候发动一场战争,至于选后,北京也会看美国政府的变化而有所反应。她认为,美国国务院亚太助卿史达伟最近在传统基金会的演说中已表明,美国对台政策没有改变,就算有一些调整,美中关系的大框架也没有改变,美国仍然遵守一个中国政策、《台湾关系法》及“六项保证”,并没有放弃战略模糊的政策。

两岸热战?

位于美国纽约的台海安全研析中心主任梅复兴则以书面回覆美国之音的采访,他表示,两岸“没有人会主张主动率先开火的,尤其不可能是台湾。当然,依据过去七十年来的经验,中共测试台海底线的做法是没有限度,也是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所以,never say never难说….。”

至于两岸是会热战起来,梅复兴说:“这完全要看北京的围城心态 (sense of desperation) 会持续恶化到什么地步。其实台湾一直很明显的在努力避免所有北京所谓的‘红线’,可是北京却在特朗普政府的步步近逼下日益王牌出尽,而不得不依靠军事恫吓来表现它的不软弱无力。”

另外,针对上周所执行的电脑兵棋推演,台湾国防部也透过新闻稿表示,“推演过程中纳入最新区域情势与新增敌情威胁,并以台澎防卫作战需求为训练主轴进行攻防,以因应当前情势的严峻,演习结果除充分达到训练的目的,并获致的重点验证成果。”

针对部分媒体报导,台湾军方出现“精准弹药不足、可能无法击退解放军”的报导,台湾国防部周一也予以反驳、并指出,台湾军队“现阶段可满足防卫作战需求,无报载弹药不足问题。惟共军近期积极发展军备,犯台战力持续增长,国军为因应新情势、新威胁,透过本次汉光电脑兵棋推演,设定最严酷的作战场景(饱和攻撃),并重新检视防卫作战战略、战术需求,重点在于如何快速提升战力,强化各式制空、制海等弹药筹补,以因应新增敌情威胁。”

数据库显示,中国的军事力量排名世界第3,而台湾排名在第26位。台湾智库高等政策研究协会秘书长杨念祖说,至少到目前,台湾人相信自己的军方掌控着中国的军机活动。当中国军机接近台湾时,台湾空军通常会应急起飞。

海峡两岸紧张情势进一步升高,引起印度媒体广泛报导,更有主流印地语频道製作专题介绍,并称赞蔡英文面对中国挑衅是敢于回呛的「铁娘子」。专题报导介绍蔡英文的背景,指她虽然在家中11个孩子中年纪最小,却努力求学而有今天的成就,也致力推动台湾的进步与发展,她也发表谈话关切、支持香港的民主与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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